没有月亮的晚上_第六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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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六章 (第1/4页)

    第六章

    我的面孔,不知我的脸在阳光逼视下是什么光景!匆匆回到睡房,大力扯开窗前一切阻隔,对牢大镜子细看。

    皮肤已经松弛了。

    缓缓抚摩之下,觉得它还算得光滑细洁,但已没有太多弹力,本来不应如此,还没有老,还不甘心,但长年夜间出动,酒灌得太多,心思访惶,都有影响,还可以有救,一定有救。

    一转头,看到身后那瓶白色的花。

    它已残谢,花瓣枯干,沾上棕色霉点。越是美丽,越不经摆。

    不过不要紧,毋需感触,他会派人送来新花,使之永生。

    走的时候,根本不需要带走什么,不欠国维什么。

    等他回来,即时要把握机会,同他说清楚。

    柄维进屋,看到夕阳普照,发呆。

    “海湄,海湄。”他大叫。

    对他来说,我不过是一个名字,从来不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没有人发觉我的血rou,直到今日。

    “我有话同你说。”

    我望向他。

    近看实在是不行了。像一些中年艳妇。国维也喜日夜都戴大墨镜,企图遮一遮鱼尾纹与雀斑,更加会双眼无神。额头布着横纹,牙齿尤其坏,烟吸得太多,焦油积聚牙缝,所以他不爱笑。

    认识他吗?十年共处一室的人。

    我开口:“我先说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什么话要说?”

    柄维不信洋娃娃也有发表意见的需要。

    “我决定离开这个家。”

    屋里忽然静下来。

    一圈阳光射在我脚下,随灰尘打转,我有点晕眩。终于说出口了,原来并不是太难,不过是一句话。

    内心很平静很麻木,不是要等国维批准,只是知会他。

    饼很久很久,他问:“永远离开?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他发火,大声说:“我问你是否永远离开?”

    “你看见我点头。”我不会同他吵。

    “到什么地方去?”

    “总有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跟谁?”

    “没有人。”我挺挺腰,倔强而镇静。

    “好,好!”再过半晌,他还在说:“好,好。”

    我的事已经完了,转头走开。

    他挡在我面前“就是这样?”

    “我恐怕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同你母亲一模一样!”国维咬牙切齿地说。

    我没回答,他要侮辱我,激怒我,与我大吵。

    我不打算回敬。

    幸亏我没有孩子,她不必循我的老路,受我之痛,受我之苦。

    当然,也与我身受之狂欢狂喜无缘。生命是公道的,可惜无常。

    “十年了,”国维还要说下去“十年了。”

    他浑身战颤,一双手尤其如此,右手食指指着我,我注意到他手指早为香烟熏黄,连指甲都是咖啡色的。

    他的反应强烈,超过我想象。

    “正想同你说,我们可以结婚。”

    不必,不不不,我不要同你生活。

    “到这个时候才放弃,是不是太笨?”

    “国维,我累了。”

    “海湄!”

    我退后一步,抓紧手袋,急急奔出取车。

    我要到老地方去清醒一下。

    驶车到酒店。

    走至套房门前,已有感觉,花在等我,音乐在等我,他也在等我。

    我推开房门。

    小客厅内没有花。

    发生什么事?这里每天都有花,不论我在或否,他都叫人把花放在茶几上,作为对我的尊敬。

    难道刚巧是替换时间?

    近露台的墙角有一只行李箱子。

    这表示有人住在这里,谁?

    是他。

    他搬过来了。

    我摇摇头,我一定要同他说,不能这样心急,我还未准备好,恐怕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,我都不想同人共住,我需要静下来重新思考,重新开始

    自幼与父母住,后来走人国维为我准备的金屋,十年后终于走出来,不想贸贸然重蹈覆辙。

    入睡房,看到他躺在床上,枕头压着面孔。

    怎么在这种尴尬时分睡觉?

    我轻轻拉开枕头,惊动了他,他张开眼睛,吓得跳起来,我一看到他面孔,也跳起来。

    谁?这是谁!

    金头发,蓝眼睛,这根本不是钟邺,这洋人怎么会睡在这张床上?

    难道摸错房间?

    那洋人见到是一个唐人女子站在他床头,警惕之心去掉大半,对我笑起来“好好好,原来是苏茜,好吗,苏茜?”

    我呆呆看着他,弄错了,这酒店一定还有一间类似的房间,我心急摸错地方。

    我转身便选,他自床上跳起来追我,赤裸裸,并没有穿衣服。

    我倒不是怕他,酒店是钟邺的,每一个侍役都认得我。

    我伸手按铃叫人。

    洋人取饼毛巾围上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他叫。

    侍役闻声进房来,诚惶诚恐。

    洋人指着我问:“这位小姐闯进来要与我同床共枕呢,请问她是谁?”

    我也急急问侍役:“这外国人怎么在我房内?朱先生呢,把他请来。”

    侍役看着我,像是不认识我,一脸蔑视。

    我觉得不对劲“朱先生呢?”

    平常他们只要一见我,便会主动去请朱先生。

    “小姐,”侍役怒目相视“请你跟我来!”

    那洋人说:“我不介意,这么标致的小姐,不常遇见。”他摊开两条手臂,耸耸肩。

    我厉声问:“朱先生在什么地方?”

    “朱先生在纽约。”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。

    我真正呆住。

    这是怎么一回事?他怎么会在这种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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