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到荼蘼_第六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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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六章 (第1/4页)

    第六章

    我的双腿打颤,勉强挣扎回屋,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,半晌才把父亲的白兰地斟出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母亲还没有睡,在这种情况下,谁睡得着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?”母亲问“出去一趟回来,面如土色。”

    我干脆同她说明白:“mama,我同文思的事取消了。”

    换来一大阵沉默,她彷佛已有预感,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。

    我进一步解释“他只有一个jiejie。后来我发现他姐夫是滕海圻。我想这件事还是压一压的好。”

    母亲一听这个名字,身子一震,想说什么,终于没开口。

    “太巧了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她仍然很沉默,我知道她不好过,故作轻松“我还年轻,大不了到外国嫁洋人,母亲,不必为我烦恼。现在流行这样,许多女明星对婚事都出尔反尔。反正终究一日,我会嫁得出去。”

    母亲的目光呆滞而空虚。

    我又斟出小半杯白兰地,仰头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这个交换条件不算坏,如果手上没有左文思这张皇牌,父亲这次可完蛋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我亲自到各报馆去取销广告,订婚事正式告一段落。

    口到家,见到父亲精神略佳,坐在床上吃粥,有笑容。

    我马上知道滕海圻已做妥他的功课。

    我过去问:“有好消息?”

    母亲说:“今日祝太太忽然来港一次,你记得那个祝太太?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,那个自称纯洁天真的中年女人。

    “人家真是大好人,”母亲白我一眼“雪中送炭来了,韵娜,下次见到她,我不准你无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,她打算帮我们?”我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“不但替我们解决燃眉之急,还愿意替我们把厂顶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太好了。”我对滕的安排甚为满意。

    “我想你父亲也该退休了,打滚这么多年,还不够吗?”

    案亲不出声,显然同母亲已经商量过。

    “工人明日就可获发薪,”母亲吁出一口气“没想到事情会圆满解决,谢天谢地,叫咱们遇见贵人。”

    他们老夫妻紧紧握着双手。

    滕海圻这么有办法,看来我想不遵守诺言也不行了。

    他会把文思调走,以便我们分手毫无痕迹。

    文思知道他要到欧洲去展出,兴奋莫名。

    他坚持我同他一起去。

    我一口拒绝:“你去办公,我跟在身后多么麻烦,你又不会有空陪我,晚上回来,也早已筋疲力尽,改次吧。”

    对我的冷淡他当然是失望的,但我说得合情合理。

    “去多久?”我问他。

    “要两三个月。”他有无限依依。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足够足够,遥远的爱是没有爱,来得快去得快,滕海圻算得很准,他认为一时的冲动只要冷却下来便会蒸发。

    “替我带些漂亮的衣服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一定。”他想起来“你看到报上我们的告示没有?”

    “我刚要同你说,父亲又改变主意,我只好把告示都撤下。”

    文思疑惑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的心事颇难猜测,我不在乎,你呢?”

    文思真是个单纯的人,他马上释疑“我也无所谓,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
    我心酸,眼眶润湿,紧紧地拥抱他。

    “这次我也不勉强你同我去,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爹。”

    文思身上有清新的肥皂味,伏在他胸膛上,有种归属感。若没有滕海圻插手,我们可以结为夫妇,白头偕老。

    但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可以开花结果。

    “这一段时间内,我会天天都同你通音讯。”他最后说。

    他走得颇为匆忙。

    滕同我通过话:“我已遵守我的诺言,现在看你的了。”

    他很喜欢这个小舅子,我看得出来。

    既然我已出卖了左文思。其余的不必再追究。但滕海圻这条鳄鱼,怎么会对自己以外的人发生兴趣?

    我始终念念不忘。我愁而不过,去找姬娜,与她吃茶。

    即使是至亲,我也没有透露太多。

    “吹了?”姬娜睁大眼睛。

    我苦笑“这次有赚,你看我这身华服。”

    “为了什么?是不是他听到什么闲言闲语?左文思不是听信谗言的人,他是个精明的艺术家,他知道他在做什么,我对他有信心。”

    我握着咖啡杯子“待父亲安顿下来,我想我还是要回美国去。”

    姬娜发牢騒“怪不得那么多女人要嫁外国人,一了百了,不知多好,痹篇小人,有那么远就那么远。”

    我唏嘘:“其实小人即是往日的熟人,否则如何知道那么多秘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秘密?”姬娜说“现在流行把荷包底都翻转给人看,就差没公开表演床上三十六式。人家一点点小事就炸起来当千古秘闻,他自己男盗女娼不算一回事。”

    我笑:“口气似道德重整会会长。”

    咖啡座有玻璃逃讠,阳光非常好,坐在那里,特别有浮生若梦的感觉。

    我轻轻地说:“拿刀杀人,似乎也不算小事。”

    姬娜一震。

    “你爱我,当然原谅我。我自己倒一直耿耿于怀。”

    “一时冲动而已。”姬娜带盲目母性地维护我。

    “几乎什么事都是在一时冲动之下做成。”我并没有因此原谅自己。

    “他也理亏,是以他没有起诉你。”

    “是,否则我可能被判入狱。”我哭笑“身败名裂,一生人就完结。”

    “…教养院,别忘记你并不足龄。”

    我默然。什么地方来的勇气?连我自己都不知道,只觉得恨。恨意似为一股可惧的力量,急于摧毁他,连带也摧毁自己。

    女人都是这样,来不及地杀伤自己,一个个都具yin妇本性,没有男人便活不下去,怎么会这样悲哀?

    时代再进步,进入太空也不管用,女人还是女人。

    现在都改了,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学到这一课,不牢牢警惕自己怎么行。

    我同姬娜说:“一连七年,我时常做梦,看到一个血人拉住我的腿不放,或是向我倒下来,脸紧贴我的脸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生活也很痛苦。”

    “根本是,”我苦笑“在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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