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_第五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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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五章 (第4/4页)

个中年人站起来热烈招呼她“子翔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们不过五十出头、可是头发几乎全白,一看就知道是史氏夫妇。

    他们一家四口都是医生。

    史太太正在诊治烧伤病人,那七八岁大孩子也不哭泣,只因痛苦扭曲五官。

    子翔自口袋取出一粒巧克力,放进小病人口中。

    糖果在他嘴里融化,他的表情转为宁静,他感激地看看子翔。

    “我们只得五张病床。”

    可是地上也躺着病人,足足十多人挤在诊所内。

    诊所外忽然传来哭闹声,史习荣出去看个究竟。

    片刻他进来说:“是一名女童受伤,子翔,她父兄坚持不准男性接触。”

    “我来。”

    子翔义不容辞,出去抱起女童,抢进诊所,放在手术床上,打开外衣,看到她腹部溃烂之处已生蛆虫。

    习恩过来一看,轻描淡写地说:“噫,血吸虫,在污水中出没最易患这种病,患者十分痛苦,却无生命危险,由我来处理好了。”

    子翔回到外边,见女童母亲用头巾遮住面孔,在指缝中焦急张望。

    子翔蹲下与她交谈,言语不通,但温和关切是世界语言。

    “医生会诊治她,你放心。”

    那皮肤黧黑的母亲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子翔猜想女子的廿多岁,不会比她大很多,可是饱经风霜,像是活多了五十年。

    子翔另有职责在身,她洗把脸,回到简陋的办公室,摊开图则,研究改建问题。

    累了,在帆布床上睡一觉,清晨又起来工作。

    史习思给她送来烙饼牛乳当早餐。

    “还习惯吗?”

    “空气清洌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地势较高,英人选作度假村,故有水有电。”

    子翔问:“我的工人在甚么地方?”

    “习荣,我,以及三个义工。”

    “这项工程起码要有十个熟手工人。”

    “子翔,将就点。”

    “我需要安全帽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有两顶机车头盔。”

    子翔笑了。

    堡程即日开始。

    她先指挥拆卸工作,工人黑、瘦、敏捷、耐劳,一如钢筋。

    史氏兄弟无处不在,一有时间便过来帮忙。

    傍晚,又有当地人自动加入,工作到深夜。

    他们没有安全条例、工作时间,自早晨第一丝曙光做到天色全暗,第二天又来。

    堡程进度却比文明社会更为迅速快捷。

    堡头及工人知道这个年轻女子是来自先进国家的义工,不问报酬,单为他们服务,故此对她敬若神明,唯命是从,子翔从未试过这样挥洒自如。

    毋需重重会议、商讨、妥协,不用经过一层层、一道道架构,她觉得极度满足。

    还有,她暂时忘记身世。

    习荣与习恩十分关照她,有新鲜食物总是先招呼她。

    子翔双手很快粗糙,衣裤破损,精神却越来越好,脸色红润,体重增加。

    新宿舍很快搭建起来。

    那个患血吸虫女孩已经痊愈,习恩与子翔送她回家。

    她母亲认得子翔,自泥屋出来招呼。那女子谦卑地鞠躬,请他们进屋喝茶。

    一进室内,子翔呆住,只见简陋的屋里放着一张大枱,四五个孩子围在一起,正在做刺绣钉珠子工序。

    子翔走近。

    “这些,都是你子女?”

    那母亲点点头。

    孩子们从七八岁到十三岁,全部是熟手工人,全神贯注,金睛火眼那样在一件孔雀蓝缎袍上加工。

    陋室内光线不足,做这种工作极伤眼神,子翔十分不忍。

    史习恩说:“五个孩子日夜不停做一个月才能完工。”

    “用童工合法吗?”

    “每件工钱近一百美金,那是巨款。”

    “孩子们应上学读书。”

    习恩无奈“孩子们也要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的父亲呢?”

    “去年离家出走。”

    “为甚么生那么多孩子?”

    习恩轻轻说:“别问太多问题。”

    主人捧上茶点。

    这时有个大一点的女孩开了小小收音机,乐声传出,小孩精神一振,这是他们唯一调剂。

    子翔喃喃自语:“儿童需要读书、运动…”

    孩子们站起来抖动锦袍,闪闪生光,无比华丽。谁会想到后妃所穿锦服会是在这样陋室里制作出来。

    子翔忽然看到一个世界闻名的法国名牌,她更加震惊,这种华服订价三五万美元不定,原来出身如许卑微,当中经过重重剥削,童工只收取些微报酬便蹲在它面前整个童年抬不起头来。

    子翔气忿“是甚么人忍心把这种衣服穿身上。”

    “子翔,我们不是批判家。”

    子翔低头“你说得是。”

    子翔取起小小照相机,拍了几张照片。

    他们离去。

    习恩说:“我需到附近一家人为孩子注射防疫针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为甚么不到诊所?”

    “他们走不开。”习恩语气幽默。

    就在附近村屋里,子翔又看到家庭式工场。

    织布、织地毯、打磨石玉、制铜器饰品,卷香烟…全部童工,埋头苦干。

    不少因长期cao作,营养不良,室内空气质素欠佳,已患上呼吸器官病,手指也因劳动过度变型。

    敖近小学只得一名学生,那小男孩还是教师的儿子。

    子翔在cao场上用英语大喊:“让儿童上学!”

    习恩把手卷成筒状,跟着叫:“孩子们要读书识宇!”

    山间隐隐起了回音。

    有人开门出来看谁制造噪音。

    子翔沮丧。

    习恩说:“全世界共有二亿六千万童工,酬劳低贱,他们不懂得反抗,且手指灵敏,胜任重复性工序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成年后怎么办?”

    习恩简单地答:“他们已经成年,即使七岁也是大人。”

    习恩为他们注射卡介苗,防止肺痨传染。

    晚上,子翔失眠。

    她走到空地观星。

    有人比她更先到。

    “习恩?”“是习荣。”

    他们两兄弟长得相像,黑暗中不分彼此。

    子翔说:“一个月亮,照不同命运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习恩说你情绪受到震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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