胭脂_第七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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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七章 (第2/6页)


    “我的家事不要你理。”

    “你今日是吃了炸葯还是恁地,刚才还发脾气使小性子,一下子又摆出严母款,你身份太多,几重性格,当心弄得不好,精神崩溃。”

    这一日不会远了。

    我问他:“我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陶陶是应当先与你商量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她早已长大。”我木着面孔说。

    “不要担心,这里头并没有黑幕。尽管落选的小姐都说她们没当选是不肯献身的缘故,这并不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我呆呆地坐着。长了翅膀的小鸟终归要飞走,我再不放心也只好故作大方。

    “之俊,你太难相处,这样的脾气若不改,不能怪她同你没法沟通,像她那个年纪的孩子,自尊心最强,自卑感最重,心灵特别脆弱。”

    我呆呆地看着窗外。他倒是真了解陶陶。

    “随她去吧,小孩子玩玩,有何不可?不一定选得上,市面上标致玲珑的女孩儿有很多。”

    对。他叶世球应当知道得一清二楚,他每个月都有市场调查报告。

    “有事包在我身上。”他拍胸口。

    我哼一声“豺狼做羔羊的保证人,哈哈哈,笑死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像只狼吗?”世球泄气“凭良心,之俊,我是狼吗?”他扳住我肩膀,看到我眼睛里去。

    我有一丝内疚。说真的,他并不是。

    “之俊,做人要讲良心,我对你,一丝亵渎都没有。”他沮丧地说“你这样为难我,是因为我对你好。”

    “世球,”我过意不去。

    “算了。”他解嘲地说“之俊,你也够累的,能够给你出气,我视作一种殊荣,你不见得会对每一个人这么放肆大胆,我们到底是世交。”

    “世球,你的气量真大。”

    “男人要有个男人的样子。”世球笑。

    世风日下,打女人的男人、骂女人的男人、作弄女人的男人,都还自称男人,还要看不起女人。

    我抬起头来说:“好吧,你做陶陶的担保吧。”

    他眼睛闪过欢愉“谢谢你,之俊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谢我?”

    “我终于取得你的信任。”

    人就是这么怪,他做着耗资上亿的生意,没有人不信他,没有人看不起他,偏偏他就是重视我对他的看法。

    “之俊,我们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去看我父亲。”

    “或许我可以在楼下等你,你不会与他一谈就三小时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对姓叶的人,很没有好感。”

    “我听说过。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到约定的地方去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坚持要接你。”

    “世球,我不介意,我不是公主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,每一个同我约会的女子,都是公主。”他温柔地说。

    这个人真有他浪漫之处。

    我心内悲怆,但太迟了,我已习惯蓬头垢面地为生活奔波,目光呆滞,心灵麻木,并不再向往做灰姑娘式的贵妇。装什么蒜,粉擦得再厚,姿态再摆得娇柔,骨子里也还是劳动妇女,不如直爽磊落,利人利己。

    案亲见到我,很是欢快,如转性一般,急急与我说话。

    “快中秋了吧,”他说“我想吃月饼。”

    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,原来是为了零食。

    我说:“我同你去买苏州白莲蓉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,”他连忙摆手“吃得发闷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火腿月饼。”

    “我咬不动那个,不如买盒双黄莲蓉。”

    什么,我不置信,父亲一向最恨广东月饼,扬言一辈子没见过那么滑稽兼夹奇异的饼食:试想想,咸鸭蛋黄夹在甜的莲蓉里吃,他一直说看着都倒胃口,居然还卖老价钱。

    到今日他忽然有意与广东人同化,二十年已经过去,在这块广东人的地方也住了四分之一世纪。

    “之俊,”他同我说“你最近瘦很多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向这样子。”

    继母过来凑兴“现在是流行瘦,所以之俊看上去年轻。”

    “月饼一上市我就带过来,哈密瓜也有了,文丹多汁,生梨也壮。”

    没说几句话,父亲就觉疲倦,心灵像是已进入另一空间,微瞌着双眼。他花斑的头发欠缺打理,看上去分外苍老。

    我知趣地告辞。

    继母送我出来“他仍说腰子痛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记得同医生说。”我叮嘱。

    她怪心痛“医葯费像水般淌出去。”

    我不说什么,过半晌问:“为什么灯火这么暗?”在走廊里看继母的脸,有点浮肿,面目模糊,好像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,也不知如何因父亲的缘故,与她打起交道来。

    “我把灯泡给换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100火换60火,省些。”她仿佛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“唉呀,哪里到这种地步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,最近你爹怕黑,灯火彻夜不熄。”

    我不禁又坐下来,与她四目交投,黯然无言。

    她轻轻说:“他也对我好过。”

    像无线电广播剧中女角的独白。我小时候从未想过上一代也会有这么多恩怨,我原以为只有最时髦的年轻人才配有感情纠纷。

    “…也教我讲普通话及沪语,不准我学母亲穿唐装衫裤,叫我别把头发用橡筋束起。当时我在出入口行做书记,不是没有人追求的,但…”

    继母声音越来越绝望。

    这次我第一次得知她与我父亲结识的过程。

    沉默了许久,我问:“弟弟呢?”

    “去看球赛。”她叹口气“都不肯呆在家里。”

    我轻轻说:“功课还好吧。”

    “父亲不逼着问他们功课,反而有进步。”

    弟弟向我诉过苦,父亲对此刻的数理化一知半解,却爱考问他们,他的英文带浓厚的上海口音,他们却带粤音,争个不休。

    “你真瘦,之俊,自己的身体要当心,你妈也不煮给你吃。”

    我哑然失笑“我也是人的母亲,我也并没有煮给人吃。”

    她踌躇半晌,忽然问:“你爹,还会好吗?”

    我很震惊,不知如何回答,呆在那里。

    又过很久,但觉灯光更加昏暗,人更加凄惨,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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